CoWalking

  對第二代的孩子來說，「上無片瓦、下無寸土」是第一代長輩對其殷切的期待，總希望他們能爭氣、努力唸書並且有所發展。「我們想著趕快長大，經常等過年，希望有天能到外面闖一闖。」葉哥哥說：「不過，到了現在的年紀，則不希望日子就這麼過了，眼看就要搬家，而真正離開十二村，很捨不得。」類似的話，在訪談過程中不斷出現，大家除了感慨時光飛逝，更對搬家這天的來到，有許多複雜的感覺，這其中有很深的情感和眷戀，「這種情感的東西，我不太會講，可是就真的存在…。」身為第三代的小蕙(陳賜蕙)也有一些感觸。 

          訪談回來，整理照片以及錄音檔的我們，發現了一個奇妙的現象：在相機中有好幾十張老醫師「手」的近照，逕自攤開，一個個就像美術系學生的底圖作業一般。我問著：「怎麼拍那麼多老醫生的手？」你微笑不語，卻仔細端詳照片中的這雙手 

          就像是一幕電影場景：旁邊的風扇兀自轉動，微微翻動老醫師的白袍，他坐在椅子上，安靜且專注地翻閱手中的日文雜誌，無聲無息，時間彷彿凝滯了起來。而我向前邁了一步，似乎擾動這份寧靜，微微漣漪，讓老醫師抬起頭來。 

     你說，旅行目的之一，就是為了回來。唯有離開，以一個情感距離來看待，才發現原來你曾經熟悉的地方，正等著你，畫上新的記憶、新的感受。苗栗，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。 

        我常想著，不管是誰，這輩子都會與許多人錯身而過，然而，有些人在你的生命歷程中停留得久一些、深刻一點，流連忘返，以致於牽掛萬千。也因為如此，當你想起這些名字，記憶彷彿都打起水漂兒，泛起一圈圈擋也擋不住的漣漪。

     我認識的你，始終是個旅行者。

     遞了瓶冰涼的台灣啤酒給阿民，他無神地說：「等一下，我還在酒醉…。」我看了旁邊一口接一口的阿道，連忙制止，有腰身的酒瓶不知不覺突然都跑出來，阿道晃了晃腦，以微醺舞步加入排練行伍。

         跟伐伐比較熟悉的一次相遇，是在多年前的聚餐中。那時的他，不知為什麼跟阿道大聲地嚷起來，和著微醺酒意，話講得愈來愈大聲，伐伐的布農語和阿道的阿美語，如洪水一般衝到屋頂上。最後兩人都使了性子，互不相讓地脫光衣服，伐伐的乾脆，以及一整桌人的乾瞪眼，是我那個夏天難以忘懷的畫面。

      2004的夏天，當我騎車經過蘭嶼沿岸的各個部落，除了鹹鹹的海風，我總是目不轉睛於岩塊上俯瞰的山羊，或是成畦在海風中搖曳的芋頭葉，再不然就與一、兩個擦身而過的族人微笑，沿著大海，我不禁放歌呼嘯。只不過當我騎上一緩坡，一陣媽媽們開懷的笑聲直衝而下，迎面撲來大概有八雙年輕的、年老的眼神，目不轉睛地打量不知從哪邊冒出來的我。略顯窘態的自己，在其邀約聲中爬了上去，那裡，一地的檳榔和香煙，周圍的笑言笑語，以及一望無際的海洋，然後，我停在這個地方Tagakal ---涼台。